文
周元
编辑
子木
3月3日晚,感动中国年度人物名单公布。
名单中包括彭士禄、杨振宁、顾诵芬、吴天一、朱彦夫、中国航天人、苏炳添、陈贝儿、张顺东李国秀夫妇、江梦南。
名单最末的江梦南是位来自湖南郴州的90后姑娘,她在清华大学读博士,暂时并没有在某项研究上做出特别的贡献,她最触动人心的,是她靠着自身创造出的“奇迹”,是她和父母对残酷命运的“反击”。
《感动中国》颁奖现场,专属于江梦南的颁奖辞是:“你觉得,你和我们一样,我们觉得,是的,但你又那么不同寻常。先飞的鸟,一定想飞得更远。迟开的你,也鲜花般怒放。”
这份颁奖词,如同江梦南的成长之路一般让人寻味。
半岁时,江梦南因用药物失聪,开始学说话的时候,从字、词到日常用语,她对着镜子学口型、摸着父母喉咙学发音,通过读唇语学会了“听”和“说”。
一路走来,江梦南遇到的困难很多,她凭着不懈努力从命运的低谷处拾级而上。她始终认为:“我从来没有因为听不见,就把自己看成了一个弱者。我相信自己不会比别人差。”
那一刻,江梦南最想感谢的就是父母。在她看来,这份荣誉的三分之二属于父母。
让人印象最深的是,颁奖礼中,主持人*用唇语,对江梦南说了一句:“我非常佩服你的爸爸妈妈。”
年,江梦南出生在湖南郴州宜章县一个瑶族家庭,父亲赵长*、母亲江文革都是莽山民族中学的教师。
按当地民族习俗,江梦南随母姓,父母为她取名梦南,寓意非常美好,有梦里江南,岁月静好之意。
半岁时,江梦南因肺炎用药不当,导致右耳失聪,左耳损失分贝,被诊断为极重度的神经性耳聋。
父母无法接受这个残酷的现实,医院检查,四处求医问药,尝试了很多偏方,还走遍了长沙、医院,每次面对的结果却总是让人失望。
医生告诉他们,江梦南的病情“世界医学还无法治愈,言语康复的可能性极小”,就是买助听器也没有用。为了保证孩子将来的发展,医生建议他们尽早教孩子学习手语。
命运本来可能将江梦南带入另一个轨迹,但赵长*夫妇不甘心就此放弃,“孩子耳朵已失聪,再也不能让她失去说的权利。”于是,他们决定排除万难教会女儿唇语。
学习唇语和发音并不是件简单的事,父母每天抱着小小的梦南,对着镜子练习口型,从最简单的音节开始,一次次地教,一遍遍地纠错。
整个过程是重复枯燥的,一个字要念到上万遍才能学会。那些口型非常相近的音,就要把小梦南的手放在他们的嘴巴附近去感受发音的气流,还要摸着他们的喉咙去感受声带的震动。
从字、词到日常用语,江梦南通过读唇语,终于学会了“听”和“说”。对于如今的江梦南来说,那段艰辛万分的起步似乎有些过于遥远,但那些海量的重复与练习,让唇语的掌握成为了她的肌肉记忆,永远刻进了大脑。
父母坚持让小梦南读公立小学,但当时并没有小学肯接收她。小梦南只能多上了一年学前班,在看到她能够跟上进度,之后她才去上了小学一年级。
想要听懂老师讲授的课程,江梦南必须紧盯着老师的嘴型。可老师背身写板书侧身讲题时是无法看到老师的嘴型,很多时候,江梦南通过看板书和课后自学来跟上进度。
这需要付出更多的努力和刻苦,但对于花了足够的“笨功夫”才学会“听”和“说”的江梦南而言,并不算什么。
凭借不服输的劲头和超乎常人的毅力,江梦南还在四年级暑假自学了五年级所有的课程,就为了补上学前班多读的那一年,开学之后,她直接跳级到了六年级。
小学毕业,江梦南以全市第二名的优异成绩考入郴州市六中。父母不忍江梦南小小年纪就要离乡求学,可在她的要求下,也只能答应了女儿。
年,江梦南以分的成绩考入吉林大学。最初,她本想选择临床医学专业,但临床医学需要戴口罩,她因为听力原因无法交流,只能转而选择药学。后来又在吉林大学攻读了硕士研究生。
听不到闹铃的声音,江梦南会设定震动模式的闹钟,每晚会把手机攥在手里,靠手震动来唤醒自己。生活中这样的不便还有很多,但她从来没有叫过苦,只是调侃一句,听不到也有好处啊,睡觉就不会被吵,睡得格外香甜。
年,江梦南考上了清华大学生命与科学学院的博士,主攻肿瘤免疫和机器学习。
“我特别担心别人因为我听不见,就降低对我的要求。哪怕我只取得了一点点成就,但是就因为我听不见,就放大我的那点小成就,给我很大的荣誉和褒奖。”江梦南说,“我只希望大家把我当成一个健全人看待,对我提一样的要求。”
26岁时,江梦南装上了人工耳蜗,这是她人生第一次真切地听到了这个世界。
但是,在寂静里待得太久,江梦南并不适用,即使把耳蜗灵敏度调到很低的水平,她依然觉得“吵”得难以承受。她需要一点点习惯,一点点接受改变。
那些曾经只存在于文字和想象中的声音,那些曾经聆听不到的细节,和整个世界一起逐渐变得清晰起来,补全了她对于世界的认知,“它们让我更有安全感。”
不过,新的困难接踵而至,为了建立耳蜗里听到的声音跟文字之间的联系,江梦南需要接受新的言语康复训练,从最基本的字、词到日常用语,一切似乎又回到了小时候的日子。
持续听力训练的同时,江梦南每天还要面对清华大学巨大的学业压力,和每天大量专业的讨论。即便每一步都艰辛,但江梦南依然能咬牙挺过,步步走得踏实。
即便世界变得沉寂,也要用眼睛学会聆听。江梦南从小的目标就是要成为一名救死扶伤的医生,贡献自己的一分力量去为他人祛除病痛,这也让她更加发奋学习。
如今,她在清华大学攻读生物信息学博士学位,她的目标是解决生命健康的难题,与孩时的梦想仍然契合。
江梦南从未忘记从这个世界所获得的,因此她也加倍努力希望能够对世界有所回馈。她想用自己努力学到的知识,创造更好环境,帮助更多的人摆脱命运的不公。
自己摔过跤,就想为他人铺平坎坷,让以后路过的人不会跌倒。即便生命充满了苦难,但仍可以璀璨如歌。
现在,江梦南有了更大的梦想,“我国有几千万残障人士,如果无障碍做得非常完备,残障人士也能跟健全人一样生活,我觉得这才是更美好的世界。”
以前江梦南每次回到郴州家乡时,总会挤时间到特殊教育学校做义工,探望那些视力、听力、智力存在障碍的孩子,鼓励他们学习唇语、学习说话,积极融入社会,乐观地面对生活。
年,她当选为清华大学学生无障碍发展研究协会会长,组织参加无障碍论坛,举办无障碍理念体验活动,通过各种方式,身体力行,向公众普及无障碍理念。
“中国有几千万的残障人士,不用刻意去问他们你需要什么。这个会让他们有一些心理压力。还不如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,看不见的角落,把这些障碍都铲平了,帮他们把这些东西都做好了。”
传递深情,向善而行。江梦南以自己至真的故事温暖着我们,让我们看到在厄运之下不屈的力量。穿过她,我们似乎也能看到更多的“江梦南”们在重新转动命运的齿轮。